地狱草原与滨渡镇距离步行整整一天左右的路程,之间还会经过海弗罗斯山。
于是豆子一行人到了库卡村已经夜晚时分,考虑到体力和精神的关系,他们决定先在海弗罗斯山上落脚,休息一个晚上才继续启程前往滨渡镇。
半夜,海弗罗斯山上,亚良裹独自躺在房子外的草地上,心事重重地对着漫天星斗发呆。
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十年来一直都很想念的父亲,亚良裹的心绪就复杂起来。
他开始回忆起十年前,那段往事。
“怎么样?本地出产的羊奶果然名不虚传吧!”
十年前,海弗罗斯山。
“喂哈哈哈哈!喂哈哈哈哈!”黑钻武道会会长虎次郎喝了一口羊奶,豪迈地嘲笑道:“这是你家外面那头蠢羊的奶吧!村里的哪有那么难喝啊?喂哈哈哈哈!”
一个空杯子不偏不倚朝虎次郎的脸飞去,虎次郎兀自大笑,若无其事地将头摆开,任由空杯子撞到身后的大树,然后落地。
“嘿!孤儿!”虎次郎对着气冲冲的阿甲笑道:“羊奶虽然难喝,但还不至于让吾辈气得乱丢杯子哩!喂哈哈哈哈!”
“沙娜的奶一点也不难喝!”阿甲顶着爆炸头,大声地说:“村里的羊奶才难喝!你不要说沙娜的奶难喝啦!”
一边的亚良裹不满阿甲为羊奶激动的反应,笑骂:“笨甲!不要吵啦!”
阿甲转头看向一脸不屑的亚良裹,生气地说:“阿良!沙娜可是我们一块养大的诶!你不可以替沙娜说句话吗!”
“沙娜是头羊诶!”亚良裹闭上眼睛,不想和阿甲多说:“笨甲。”
“那你以后都不要喝沙娜的奶!白痴阿良!”阿甲喊道,然后气冲冲地跑掉了。
“哼。”亚良裹抱起头来,准备睡个午觉。
洋溢着慵懒气息的早晨,亚德克的家门外,半躺着一个叫做虎次郎的男人。
他是黑钻武道会第五代会长——“盾”虎次郎。
他这次前来探访的老朋友,是他最尊敬的对手,也是已经不存在的白羊武道会的前任会长——“矛”林.亚德克。
“几年前你关掉白羊武道会,为了改变库卡村的生活气氛被村民驱赶到海弗罗斯山顶来,那时吾辈深深觉得可惜……一代宗师,就此没落在这座羊屎山上!”虎次郎将几颗冰块放入杯中,说:“如今,‘矛’这个称号在江湖上已经不复存在,反而‘愚公’这个名堂在吾辈那儿可是很有名呢喂哈哈哈哈!”
“这是我身为男人的坚持,被当成笨蛋还是白痴都无所谓吧!”亚德克抓了抓头顶上发痒的古怪肌肉,一脸认真地说道:“努力去做的事究竟有没有意义,这是只有努力的当事者自己才最明白的吧!”
一阵风暖暖地吹过,落叶随着风停留在虎次郎那胡子长得乱七八糟的脸上。
“唔!”虎次郎用舌头将叶子舔进嘴里,咀嚼起来。
“倒是你,也要努力把你的武道会搞得风生水起才是啊!格纳德大陆在外面的名声可是很差的啊!什么‘全世界最没有杀伤力的大陆’!喂!你要替我们这些格纳德大陆的武者证明给世界看呀!”亚德克说:“还有就是……那个……不要吃叶子啦!”
“喂哈哈哈哈!这是当然的吧!”虎次郎听出亚良裹话中淡淡的讽刺,从容不迫地回应道:“相比起来,移掉整座海弗罗斯山才更难以达成吧!你究竟能活到几岁啊?就算让你活到三百岁,这座山也还不能完全移平吧!喂哈哈哈哈!”
亚德克看着虎次郎,双眼发亮。
“我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事,”亚德克信誓旦旦地说:“还有我的子子孙孙替我完成!”
虎次郎被亚德克强大的男子汉气势震动,心中暗暗佩服。
可这时,没完全睡去的亚良裹淡淡地说了一句话。
“不要。”
亚德克的脸忽然僵住。
虎次郎更是尴尬得不知所措。
亚良裹缓缓站起,拍掉身上的草,说:“不要随便决定别人的人生啦老爸。”
“我是你的儿子,又不是你的宠物。”亚良裹淡淡地说,若无其事地走进屋里。
“……”亚德克看着儿子的背影,第一次听见儿子那么说。
然后,每天都会为同一件事大吵的一个月后。
“老爸!我要离家出走!我对这杯超级难喝的羊奶发誓!除非你不再妄想把海弗罗斯山移掉,不然我决不回来!”
家门前,亚良裹将羊奶淋在门槛上。
“你这个臭小子!你的意思是要断绝父子关系吗?”亚德克抱着猎枪,愤怒地问。
“老头!阿良没那么说过啊!”阿甲在一旁大吼:“阿良!你是小孩子啊!不要一点小事就离家出走嘛!”
“哼。”亚良裹轻哼一声,将玻璃杯摆在家门前,转身就走。
“我要用我的实力去震撼这个世界,让大家知道格纳德大陆的强大!这是我身为男人的坚持,你们怎么想都无所谓吧!”
“唔……?!”亚德克的脸抽搐了一下,眉头皱得很深很深。
然后怔了怔。
有那么一瞬间,亚德克后悔没有对儿子扣下扳机。
那是愤怒赐予他的冲动。
没有风,没有雨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离开了家的人,叫做……
浪子。
“唔。”亚良裹擦了擦眼角的泪。
他一直都很讨厌自己去想起这些事,因为这样只会令自己更迷惘。
一旦迷惘,就无法将敌人打倒。
他的拳头握得很紧很紧。
因为他知道明天就要面对的敌人,是他苦苦修炼了几年就为了打倒的人。
那个人很强很强,在他的观念中,能将前代会长打倒的人一定非常强大。
但他却一点也不害怕,当他知道他不再是一个人的时候。
亚良裹一想到只要借着阿甲和豆子的帮助,要将波罗贝利打倒一定不是难事,就不禁回头看着闭上的家门欣慰一笑。
“嗯?”亚良裹不小心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屋顶上去坐着的阿甲,笑容就这样僵在脸上。
阿甲手抱着脚坐在屋顶上,看着亚良裹说:“你笑得很噁心。”
“要你管!”亚良裹急速尴尬回头,嘴里咕哝道:“笨……笨甲!”
亚良裹再次将目光放在满天星空。
他笑了。
笑得比刚刚还丑,还噁心。
至少,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。
那个夜晚,躺在草地上的人、坐在屋顶上的人、还有打从一开始就睡死在屋内的人,三个人抱着不同的目的,等待着早晨阳光再度的来访。
□
早上。
“咩——咩——”
一头没有胡子的白山羊将阿甲手中的烤肉舔进嘴里,一脸白痴地咀嚼着。
“喂笨甲!你给沙娜吃什么啊!”亚良裹一手握着镜子一手刮着胡子说:“那不是肉吗!沙娜是头羊诶。”
“噢噢!那是野生草猪(注)的肉,因为味道比这里的草还像草,所以就让她吃啊!”阿甲泰然自若地抚摸着山羊嚼动着的下巴说:“虽然那种肉是完全没有对人有益的营养而且听说吃了会变笨蛋……可是都烤了就不要浪费啊!”
亚良裹皱着眉头:“还特地去烤?”
“?!”坐在一旁的豆子震惊地看着亚良裹,嘴里一边还撕咬着烤焦的肉。
“呸!呸呸!”豆子将嘴里的肉随地吐掉:“咳咳!咳咳咳!”
亚良裹的手在脸上滑来滑去,再三确定没有一丝粗糙的触感:“诶笨甲,沙娜是不是变小啦?不会是我看错吧!”
“啊?噢!她不是沙娜啦!是沙娜的女儿,前年沙娜生下她之后就难产死掉了。”
“噢。”
“她的名字叫珊阿,因为念快一点就会变沙娜,所以我都直接叫她沙娜。”
“那是有差别噢!”
正午的热风将早晨的清爽带走了,也是该启程的时候。
“目标很明确,所以尽可能利用三个人的能力都不同这一点,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只老狗打倒。”亚良裹认真地说明:“波罗贝利绝对不是泛泛之辈,所以凡事都要小心!知道吗?”
阿甲点点头:“嗯。”
豆子一边重绑马尾一边说:“知道!”
“虽然和你们没什么交情……阿甲有一点……你们也让我相当担心……不过,谢谢你们!”亚良裹郑重地向阿甲以及豆子鞠躬道谢。
阿甲立刻反驳道:“喂你是不是弄错什么了!我才不是为了你啊!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……不是为了你就对了!”
豆子也激动地反驳:“我也是啊!你不要自以为是吧!”
亚良裹转过身,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泪水已在脸上化成两条反光的线。
当热风再度吹过的时候,三人便带着不同的目的与心情,启程前往滨渡镇。
注:野生草猪是一种在山中生活的野生哺乳类,以草为主食。这种奇特的动物没有**,于是只好借着身上的毛孔将排泄物排泄出来,故野生草猪身上总会散发着让草食动物为之倾倒的草的香气。因此,野生草猪是很受草食动物欢迎的,这件事让野生草猪相当的困扰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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